阿遠

喜欢狗血,喜欢老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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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风情/跨年游缘会10:00】《讨个媳妇好过年》

迟来的转一波,证明我还活着_(:3」ㄥ)_

风情节日活动号:

     《讨个媳妇好过年》


      文/阿遠  @阿遠 


  寡宁山上住着一只怪物,终年沉睡,平日里谁都见不到,把山翻了也找不着一丝影子,独独在除夕那夜,怪物会现身下山来觅食,将山脚村里的牲畜吞食殆尽,若街上有路人不幸碰见,只能祈祷自己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了。


  


  村子地处偏僻,消息闭塞,不懂怎么找路子求助,只好在村外五里建几个简单居所,每逢除夕时举村迁移,留几个牲畜和罪人当祭品,倒也没出什么岔子,如今已变为一种习俗,因而无人试着解决。直至去年除夕一商队落脚此处,队长的大儿子修过几年道,听到传说后趁半夜大家都睡了,兴冲冲地跑去会这个怪物,想斩妖除魔好证明自己一番。


  


  队长醒来发现儿子不见,赶紧出动大队去寻,最后发现人昏迷在村子一里路外,虽然儿子救回来了,但状似疯癫,嘴里不停念着“真香”、“活该”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字眼。队长痛心不已,招集所有名门富商做官的朋友,祈愿作法整整持续了一年,硬生生把这事闹上了天庭。


  


  根据村里老一辈的形容,怪物体型巨大,叫声沙哑凄厉,黑色鬃毛硬如钢铁,碰上必是剜掉皮肉,两根长长的獠牙能轻易刺穿千年老树,长着勉强似古画中青龙的脸。村里的人为了延续传说警惕后人,给怪物取了个名字,称其为——年兽。


  


  “……”


  


  “就这样?”


  


  风信放下卷轴,果不其然看到对面的人又翻了个白眼。慕情拢起袖口去捞桌上的茶杯,对着里头的陈年茶垢皱起眉头,挥挥手让小二换了,待新茶杯端上,浅浅抿下一口,满意地点点头,拨了些碎银给小二,这才将视线分给面前额冒青筋,边不耐烦抖着腿边念他“你喝个茶哪来这么多事”的风信。


  


  慕情冷冷道:“也不是第一次了,你还对灵文殿的效率多抱有期待?”


  


  风信把卷轴丢回去,纳闷道:“不是,既然动静这么大,怎么到现在连个评级都没出来?而且我总觉得这跟某个故事很像……”


  


  慕情接住散开的卷轴,不满地瞥了风信一眼,卷起收好后将茶水一饮而尽,自顾自起身离开,风信跟上,在门口被拦了下来。


  


  掌柜搓着手,嘿嘿两声道:“两杯茶,八十文。”


  


  风信:“……”


  


  两人所在之处便是那避难用的村庄,多年下来也成了有模有样、平日里亦可生活的地方,甚至开了客栈和茶馆,供旅人休息用。此时距除夕还有一个月。


  


  冬末初春,两村子间大路两旁种满了芸薹,小巧的花朵簇拥成团,一片黄澄澄的海洋在微风下摇曳出层层波纹,带着绵绵清香拂到身上,直叫人心都软了一半。


  


  风信远远便见慕情负手漫步,侧头去看那片花海,眉头竟是少有的舒展,目光没有戏谑和猜疑,勾着嘴角,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,发丝被吹起,一下下扫过白皙的脖颈和下颔。


  


  风信下意识吞了口口水,喊道:“慕情!”


  


  对方回过头来,眼里的柔劲还没退下,直撞进他心底,风信瞬间失了语。看对面的人张着嘴一脸呆样,慕情白眼一翻,没好气道:“有事?”


  


  风信回过神,脱口而出道:“你喝那什么茶这么贵?”


  


  “南阳殿落魄到那点小钱都要计较?”慕情哼了一声:“你懂什么?这寡宁山的茶叶可是最出名的,在城里供不应求,难得来一次当然得尝尝。”


  


  一次就尝了两杯。是的,风信坐下时,慕情看也不看他,招来小二上了他自己那杯。好在他也没兴趣品,就当作没事般要了卷轴。


  


  风信摆摆手:“行吧,我不懂。你想买尽管买就是,我付。接下来先去哪?山上还是村里?”


  


  慕情乜他一眼,没回话,脚下不停,空气又安静了下来。


  


  两人换上素色道袍,头发简单扎起,慕情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乖巧,正常时说话轻柔语气斯文,任谁来看都是一副清雅书生样,怎料得到那骨节分明的手一挥就能劈山断海。风信盯着慕情背影想:他穿浅色也挺好看。


  


  忆起以前在皇极观那会,有人给殿下送了几套东洋衣服,谢怜看着有趣,招来风信慕情一起试试。凭借天生对这类事务的敏感度和儿时听闻,慕情成功搞定一身和服去帮另外手忙脚乱的两人。


  


  风信拿着带子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有三米长,胡乱弄好站在一旁瞧他帮殿下打理那身比他们更繁复的衣裳,瞧半天愣是没懂到底该怎么打结。


  


  慕情打量他的眼神带着嘲笑,还有点鄙视。风信摸了摸腰带,好吧他猜跟蝴蝶结不一样。


  


  对方走过来不由分说扯开他腰间带子,重新一层层缠上,他张开双臂,低头看慕情动作,黑漆漆的脑袋瓜在他胸前晃来晃去,眼睑微阖,睫毛下扑朔一片阴影,衣服有些宽松,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领口底下若隐若现⋯⋯


  


  咳,风信猛地抬头,高档布料摩挲他的肌肤,毛孔涌出微薄的汗,他发现这个姿势着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,莫名有点脸热。


  


  慕情捣鼓完,正要起身,感觉一只手拍到了头上,还揉了一把。


  


  他触电般弹得飞远,抖掉半身鸡皮疙瘩,惊道:“你干什么?!”


  


  风信尴尬地甩甩手,硬着头皮道:“意外意外,举太久手麻了,都男人碰一下而已这么激动做甚?”


  


  慕情狐疑地盯着他,又退后两步,翻了个白眼,嘲讽道:“才一会儿就酸,你莫不是过得太安逸了?到时候碰上危险,难不成还要我保你?”


  


  风信理亏,咂嘴道:“不需要,你别咒我就行。”


  


  见慕情欲再开口,谢怜赶紧打圆场,拉着风信陪他去给其他人看看,实时阻止新一轮没有意义的争吵。


  


  风信握了握手掌想,还真软。


  


  又白又软,这人怎么回事,啊,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形容,动物?白狐狸?不太像。倏地风信一抖,惊恐失声:“女的啊!”


  


  吓一跳的谢怜:“???”


  


  跟出来的慕情:“???”有病吗老兄?


  


  晚上还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可避免地吵了一架。


  


  他大概注定达不成十二个时辰没和慕情斗殴的成就。等气头消下,慕情已经跑得没影了,桌上的菜腾着热气,肚子咕噜咕噜叫,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。


  


  慕情端出菜时他好奇道:“这什么菜啊,真香。”


  


  “芸薹。”


  


  “芸……芸啥?”


  


  慕情翻了个白眼,把盘子挪得近点给他看:“别把口水喷进来。就是油菜花。”


  


  风信直接捏起一条放到嘴里嚼,不屑道:“油菜花就油菜花,文绉绉的做甚?”


  


  慕情快速移开盘子,不敢置信道:“你手洗了没?脏死了!”


  


  风信忍不住又把手伸向那盘炒油菜花,要触到盘缘之际,手一顿,转了个弯,走到木桶旁舀水洗手,皂荚在掌心搓出泡沫,闻了闻,跟慕情头发的香气一样。


  


  突然觉得身上哪不对劲,越洗越别扭、不是滋味,狠狠把泡沫冲掉,骂了一声,对刚进来问慕情去哪了的谢怜喊道:“我去找他!”便冲出大门。


  


  他沿着山道跑下山脚又跑回山顶都没找到,觉得慕情也不会自己跑到城里,思索片刻,钻入一条小径。


  


  玉盘高挂,把整条溪和蹲在一旁的慕情映得亮亮的,风信扶着树干喘气道:“妈的你还真能藏……”


  


  话音未落,见慕情身子向前倾,整个人像要往水里扑,风信一凛,吓得心跳漏了一拍,健步冲过去把他拽上岸,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道:“我操了!我真是操了!你这人心胸怎么这么狭隘!?吵几句而已值得你寻死!?”


  


  慕情愣愣看着他,眼睛瞪得大大的,待风信骂完才反应过来,表情复杂,终是没憋住吐出一句:“你有病?”


  


  “……”风信提拳就上。


  


  两人大字型躺在河边喘气,皆是鼻青脸肿,慕情先开了口:“……鱼。”


  


  风信偏头:“哈?”


  


  慕情道:“最近皇极观礼都没有鱼,我也⋯⋯很久没吃了,想说抓几条回去,也可以给我母亲补补……”


  


  半晌,又结结巴巴道:“没、没有要寻死。”


  


  风信没注意到他的尴尬,跳了起来,扯到伤口,龇牙咧嘴道:”想吃鱼直说啊!没鱼和厨房说一声就好嘛!哪需要你自己来抓,大冬天的病了殿下起居谁来照顾?哎看到你往水里跳我他妈快吓死了,还以为你气到要自尽,别再自个儿乱来了!”


  


  慕情前面白眼直翻,听到中间隐有怒色,到后头竟愣住了:“你⋯⋯这是担心我?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废话!”


  


  他喊的气势汹汹,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长长“咕噜~”声。


  


  慕情:“……噗。”


  


  风信怒道:“笑屁!为了找你老子饭都没吃上跳下窜,你倒好,在这抓鱼!”


  


  他一把抓起慕情拖着走:“走了走了回去吃饭,饿死了。”


  


  慕情拍开他:“我自己能走。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明天去厨房给你要几条鱼吧,晚上煮两条,剩下的让你带回家。”


  


  慕情抿唇,斟酌了会儿,说:“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?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都行吧,我喜欢口味重点的。”


  


  慕情点点头,瞥见风信一身和服脏得一塌糊涂,眉头紧皱:“衣服都弄脏了,不是早让你换下来吗。”


  


  风信不以为意:“有什么关系,洗洗就好了。”


  


  慕情道:“站着说话不腰疼,还不是我来洗。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这不你的专长吗?不然你想让我来?”


  


  慕情翻了个白眼,也没再多说。


  


  隔天晚餐桌上多了两条鱼,清蒸的。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风信额角一跳,已经能看到“寡宁村”三个大字了。


  


  他想不起当时是为何而吵,倒是这芸薹的滋味至今仍印象深刻。信手捻起一朵盛开的黄花,加快脚步,别上慕情耳旁。


  


  慕情转过身来,盯着他像在说“你有病”。


  


  风信笑了出声,说:“这里芸薹长得不错啊,这次结束摘一点回去炒了吃吧?如何?”


  


  慕情盯着他良久,道:“风信。”


  


  风信:“嗯。”


  


  慕情一双黑漆漆的瞳孔看不出情绪,冷冷道:“这里是西南,退一步来说也是更接近西方,怎么也轮不到南阳将军来介入,你是不是管太宽了?”


  


  风信眨了眨眼,尽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无比真诚:“我担心你啊。”


  


  慕情一顿,表情掺杂了怒意,扯下花朵往他脸上砸,冷笑道:“担心我?呵,我用得着你担心?你可别是来扯我后腿的吧,瞧不起谁呢。”


  


  不等他回应,慕情一甩袖转身进村。风信恼意无处发泄,在原地骂了两句,抓抓头发跟了上对方。


  


  卷宗上的毕竟是传说,且已逾百年,实际情形有待考证,于是两人向路人打听,找上村子的长老。


  


  帮他们开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,一左一右扎着小辫,看到两个比先生还高大的哥哥,瞪圆了眼,小脸一红,冲房内大叫:“爹爹!!两个帅哥哥找你!!”


  


  “……”


  


  长老好不容易把女儿推出去玩,将两人带到会客室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圆圆她总是这样,见到你们这种长得标致的,一下就黏上去了。”


  


  两人并肩入座,风信偷偷摸摸蹭近了点,面不改色朝他腿上一捏,慕情抖了抖,耳尖泛红,咬牙在他手背狠狠拧下。


  


  风信抽回手,低声道:“嘶……你这么用力干嘛?”


  


  慕情瞪他:“那你碰我干嘛?再闹滚回去。”


  


  风信不说话了。长老给他们端上茶后入席说道:“传说内容和你讲的差不多,我们确实在除夕都会搬到隔壁去。”


  


  慕情道:“村民没想过搬离这里吗?”


  


  长老道:“没呢没呢!家当牲畜都在这,就算到隔壁也不是容易的事,反正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意外,大家都还是习惯住这,上山也方便。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牲畜都在?那到除夕不是都被年兽吃了?”


  


  长老一愣,哈哈大笑:“看来你们不晓得呢,没关系第一次都有这疑惑,直接带你们看看,跟我来吧。”


  


  两人对视一眼,跟着入了后院,牛棚入眼霎那气味汹汹窜来,慕情嫌弃地蹙眉,屏住呼吸,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往风信凑。


  


  风信瞥见他动作,手指掐了个诀,将身旁的臭味散开。


  


  长老没在牛棚停下,而是带他们走到一旁的仓库。门一开,风信眉头也皱了。


  


  数十具牛尸齐齐摆在地上,角落还散着几具鸡尸鸭尸,有些断脚断头的,场面可谓十分怵目惊心,但总让人隐约觉得哪里不对。


  


  风信拣起一只牛腿道:“这些尸体都没有腐烂,也没有长虫。”


  


  “是啊。”长老道:“这儿都是祭祀的牲畜,祖先们发现年兽只吃魂魄,不吃肉体,虽然有时被踩得碎点,但肉不会腐坏,一直保持新鲜,之前有和你们一样来除妖的道士说,这是因为年兽那啥⋯⋯妖力残留!”


  


  慕情道:“妖力残留也有个底吧?总不可能维持个几十年?”


  


  长老道:“当然没有,牲畜顶多能撑两年,我们这些普通人大概一个月,那些道士,两三天到一周不等,法力越强的越快变成尸体。”


  


  “但两年也足够啦!我们可乐了,既能保护大家安全,又能保存粮食,多划算!”


  


  长老见他们低头思索,轻叹道:“我好歹也见过不少道士,看得出你俩比之前的都强,但我老人家还是劝你们别去了,那些人不是白白送命就是疯了,只怕到时候没杀成反倒激怒年兽,你们还这么年轻……”


  


  慕情听出他言外之意,道:“我们不会给村里添麻烦的,除夕收拾完就走。”


  


  他语气随意得像只是扫个垃圾。长老摆摆手道:“随你们吧。”


  


  慕情和在仓库绕了一圈的风信相视片刻,接着道:“最后一个问题,这里的牲畜,哪些是前年的?哪些是去年的?”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“对吗?”


  


  “嗯。”风信翻弄着那只买来的牛腿,说:“长老指的没错,去年确实比前年多,看来跟前年和大前年比也是……”


  


  慕情目光一沉:“那年兽的胃口在变大。”


  


  风信把牛腿递过去:“你试试。”


  


  慕情双指并拢点在肉上,探测妖力,脸色稍垮:“真麻烦。”


  


  风信颔首:“这肯定有凶的等级,能让尸体撑这么久,应该很难缠,而且你看⋯⋯”


  


  他掌朝下将妖力吸出,牛腿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发臭,慕情退了两步:“快处理掉!太恶心了。”


  


  “那些道士体内残留的法力抵掉不少,所以才坏得快。”风信把烂肉掐成灰,接着说:“它靠妖力才能维持新鲜,这东西吃下去我可不认为会没事。”


  


  慕情拨开树丛:“再看看吧,我刚探过村里的居民身体和意识都没问题,没有被操控的迹象,或许要等年兽出手才能看出来……啧。”


  


  被动的感觉太糟糕,风信烦躁更盛,差点拍秃小片树林,怒道:“这山咋这么大!”


  


  于是两人分头检查,风信找了块空地席地打坐,闭上眼放出神识。


  


  凉风吹过林间,沙沙作响,空地中间的人岿然不动,一只松鼠爬过他肩头。两个时辰后风信缓缓张开眼,弹起身猛地吐出一口血,双目赤红,拔腿狂奔。


  


  在哪里。


  


  慕情。


  


  风信越跑,体内那份心悸感越重,胸腔一团火烧得他快喘不过气,汗水淋漓,好不容易在山的另一头看到那抹浅色的身影。


  


  慕情收回神识,吐出一口气,转身瞬间差点没呛着,风信站在他五米外,发丝凌乱,面色狰狞。


  


  慕情:“……你见鬼了?”


  


  下一刻,风信撞到他身上,双臂一箍,把他整个人揉在怀里。


  


  慕情怔愣,脸砰地红了,正要挣扎,却发现风信在微微颤抖,呼吸急促。犹豫半晌,抬手回抱了他,在被汗浸湿的背后轻轻拍着。


  


  慕情无奈又奇怪道:“你碰到什么了?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
  


  慕情道:“哈?”


  


  风信又抱紧了点,眼神混沌:“我不知道……妈的,这到底什么东西。”


  


  没查出任何痕迹,要收回神识时风信突然莫名感觉到危险,赶紧又搜了一遍,还是什么都没有,不安却像墨水滴上宣纸,不断扩大侵蚀,他明明闭着眼,却感觉视线一片模糊。


  


  接着他看到了慕情。这个慕情由手指开始,一点一点往内折,每折一次,就发出一声惨叫。手、脚、躯干、头颅,完整的人被硬生生扭曲成一颗珠子般的球体。


  


  风信目睹这场灾难进行到尾端,身体动弹不得,场面太过真实,他不由得心生恐惧。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,风信咬紧牙关,直接爆出法力强行冲破幻术,思绪尚未和现实接轨就凭本能于冲过来找他。


  


  “我要吓疯了,你没事就好……我看是那狗屁年兽搞的鬼,妈的太恶心了。”


  


  风信总算冷静下来,低头看怀里的人,却见慕情脸通红一片,惊道:“我操,你怎么了,不会也中标吧!”


  


  慕情摇摇头,抵着他胸膛要把人推开。风信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:“害羞了?”


  


  慕情直接送上一脚。


  


  两人又探半天,什么也没找到,只好下山。夜幕低垂,最近的玄真庙也要走上几个时辰,客栈都满人了,风信身心俱疲实在懒得走,拖着慕情找个教书人家塞点银子住了进去。


  


  房里只有一张床,两人在床边僵持不下,风信积极争取:”床很宽一起睡没问题的。”


  


  慕情的眼神像在说“你敢来我跟你拼命”,嗤道:“前科累累的家伙还敢讨价还价,有地板给你睡就不错了,不服滚。”


  


  风信委屈巴巴地在墙角坐下,设下结界,盯了会儿床上安然睡去的慕情,叹了口气,闭目养神。


  


 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慕情的?


  


  他记不清了,似乎是新帝君上任后百年,又好像可以追溯到君吾一战之前,等意识到时已经满脑子都是那个看似凉薄的神官。有一天他忽然福至心灵,冲到玄真殿,扔出众小神官,抓着慕情就是一顿悚动全仙京的盛世告白。


  


  然后在慕情由红透黑又泛绿的脸色下打了场第二次惊动仙京的架,持续几天几夜,最终是受到波及的神官们集体向谢怜哭要求助才消停。


  


  慕情拒绝了。不得不说是有点受伤,他一度以为能成,谁知最终对方只拍拍衣服灰尘淡淡回复“算了吧,我没那个意思”把他打发。风信不死心,每逢过节空闲就往玄真殿钻,被轰出来一百八十六次后灵文跑来以死相逼拜托他别再增加开销。


  


  他不气馁寻了别的方式,从此玄真将军下凡办事时身后总会多条小尾巴,切也切不掉的那种。两人实力相当,打也打不出结果,慕情放弃般象征性念几句就由他去了,反正多个免费苦力也没坏处,除了要防范偶尔突如其来的骚扰。


  


  他们这一住就是一个月。


  


  风信:“你要待一个月?祈愿怎么办?”


  


  慕情:“祈愿在这也可以处理,倒是你,南阳殿很闲?”


  


  风信点点头:“最近是蛮闲的。”


  


  慕情:“……”


  


  隔天早上被慕情踹醒,风信抓抓头发,掀开身上的毯子,收回结界,和慕情继续上山查看,问了曾有人被吞魂的家庭,以防万一,两人便都一同行动,但除了第一天外一无所获。没有新进展的日子寥寥无事,倒跟私塾里的孩子玩了起来。


  


  风信站在那当人形单杠,不远处的慕情被缠着讲话本,神官听力极好,对方语气是平常面对他绝不会有的温和,字句不差落入他耳中,搔出密麻痒意,连天气都暖和几分。


  


  这日子可真不错,上山散步回来逗孩子,像度假约会般,风信美滋滋想道,如果忽略劳什子年兽和慕情手上那本《巨阳真君奋斗史》就完美了。


  


  好不容易哄睡一群小萝卜头,风信回到庭院,却发现还有一只挂在慕情脖子上。


  


  他把人扒了下来,面无表情道:“圆圆,你是不是该睡了,别老黏着他。”


  


  圆圆不怕他,做了个鬼脸说:“才不要!哥哥你才是每天都黏着帅哥哥!不公平!我也要和帅哥哥一起玩!”


  


  从帅哥哥中被剔除的风信额角一抽,反正还没长开的女孩儿他不会怕,把人拎好晃了晃,道:“不想睡啊,那我来当你的摇篮好了。”


  


  圆圆头昏眼花,喊道:“哥哥你幼不幼稚!跟小孩争!”


  


  风信不为所动:“你十岁了,成熟点,别和老子抢人。”


  


  慕情好笑地看着他们斗嘴,默默离开了庭院。


  


  教书先生被这两道士随手抛来的一袋银两给吓住,以为自己遇上什么大人物,诚惶诚恐又让出一间书房给他们。


  


  里头藏书不少,他们发现年兽生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家仆,暗恋人家小姐数载,苦苦追求又求而不得,最后恶胆横生想把人强掳走,却被侍卫抓到,乱棍打死,怨念深重,附在野猪尸体上修成了精,吸收林间气息的他不能离山上太远,寡宁村就是极限,却也正好让他一年一次来向村民复仇。


  


  风信看到时只觉得不可理喻:“什么年兽!就是只变种猪精!我操了这小子真够渣的!活不好好做人死了还要添乱,难怪弄出这么恶心的幻境。”


  


  慕情嘴巴微动,还是抿着唇什么也没说。


  


  外头两人吵闹的声音还没停下,慕情拿出纸和墨条,堆着窗棂外的夕阳出神片刻,提笔写下——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沾着过年气氛,村里喜气洋洋,许多人趁这时把喜事都办了,而现在冒出两位有力有颜又有钱的适婚男子,自然少不了三姑六婆来说媒。


  


  风信被一群老妈子团团围住,僵直身体动也不敢动,疯狂摆手,话都不会说了。慕情跑得快,在远处树下毫不留情嘲笑他。


  


  风信看他这样就火大,深吸口气,目视前方,硬着头皮朗声道:“我心有所属,非他不可!”


  


  将慕情呆住的模样尽收眼底,郁闷一扫而空,风信愉悦的被嘻笑人群猝不及防推了一下,待他站稳,树下已经没了影。


  


  夜间,风信轻车熟路窝到墙角,对着窗外仍灯火通明的街道说:“明天就除夕了,怎么这么多人还在村里,不怕年兽实力大增早上就来吞了他们吗?”


  


  慕情翻了个白眼:“你不要乌鸦嘴。”


  


  今晚特别难入睡,总有种不舒服的预感。风信起身悄悄除了房门,四处走走,寡宁村的风景真的不错,夜晚也不显阴森,站在早上慕情靠的那棵树下。难得两人能在一起这么久,想着一个月了见到他许多少有的模样,心情好了不少,遂又闲晃到书房。


  


  桌上摆着几张慕情纪录信息的纸,字体和千年前一模一样,风信笑着翻了翻,突然发现有一张与众不同,上头就写着两句话,但被泼了水看不清原貌。


  


  “昔年……尊……日芳……恐……什么鬼??”


  


  风信左思右想猜不出他写什么,只好放弃把东西归回原位,转身回房。


  


  在触到房门那刻,从里头传出不甚明显的呻吟声,风信心中警铃大响,扑到床边喊道:“慕情!喂!慕情!醒来!”


  


  慕情眉头紧皱,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,蜷着身体,时不时抽动一下,发出被殴打似的闷哼。风信神色严肃,握住慕情手腕一探,大为吃惊。


  


  妖气?怎么会?从哪里进来的?


  


  他确定房里结界完好没有被侵入的痕迹,那就是他们今天出门时沾上的了。


  


  没时间让他细想,慕情又呻吟一声,眼角流出一滴泪,风信翻上床,一手握住手腕,一手搂着他的背大把大把输送法力,边不断地呼唤:“慕情,慕情,都是假的,快醒醒,别怕,没事的,我在这呢,醒醒……”


  


  直到妖气都去除,风信还是继续输着法力,半刻过去,慕情悠悠转醒,这才松懈下来,轻轻拍拍他道:“醒了吗?”


  


  “嗯……”


  


  风信放开他起身要下床,却见慕情眨眨眼,迷迷糊糊把脱力的手搭上他手心,软绵绵地握住,沙哑道:“别走……”


  


  风信蓦地心弦一震。


  


  他迅速抱了回去,低声道:“明天别把我踹下去啊。”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评级出来了,是凶,和他们猜的一样。


  


  慕情退出通灵阵:“都过多久了,要他何用。走了再检查一次村里。”


  


  风信摸摸头上的包,喔了一声跟上:“你昨晚梦见什么了?”


  


  慕情觑他:“晚点再告诉你。”


  


  街上十分壮观,大家大包小包搬到隔壁去,准备在那过年,不少人路过他们塞了一堆甜食水果,风信笑道:“这些我们平常也少吃,明天带点去给殿下吧。”


  


  慕情哼了一声,没有拒绝。刚放出神识一探,面色大变,喊道:“不好!”


  


  “什么?”风信也放出神识,果然一股妖气在村内流窜,扬声喊道:“大家快出去!别管行李了!这里很危险!”


  


  大家笑哈哈看着他们,不以为意:“好好好,我们听多了,你俩小伙子赶紧的也离开吧。”


  


  “现在还是白天呢,别瞎紧张了!”


  


  风信正要发火,感觉裤脚被扯了扯,低头看去,圆圆身穿红色新衣,笑嘻嘻举着点心塞进他手里,说:“哥哥你们要加油喔,不然会有更多人被吃掉的。”


  


  风信愣了一瞬,圆圆已经跑开数尺,站在路中间,毫无预警地倒下了。周围霎时安静下来,在村长把女儿扶起哭喊那刻,人群又七嘴八舌嘈杂起来,争先恐后冲出村子。


  


  “愣着干什么!快让他们安份点!还没被杀先被自己人踩死了!”慕情画好阵法,一掌拍下,天空闪下一道蓝色的光,接着化出蜂巢般的半圆罩住整个寡宁村。


  


  风信对傻住的众人大喊:“不要挤!一个个来!怪物现在进不来,也到不了隔壁去,顾好自己旁边的人!”


  


  慕情固定好阵法,走到长老身边蹲下:“我已张开结界,将年兽弹出去了,长老你也快走吧。”


  


  长老默不作声,抱紧眼里失去光彩的圆圆,慕情手在她额上点了一下道:“我把她体内的妖气锁住了,肉身过一个月也不会腐坏,消化魂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会尽快斩杀年兽将你女儿魂魄放回来的。”


  


  长老听到“消化魂魄”脸色又苍白几分,看着慕情颤颤巍巍道:“真的吗?”


  


  慕情点了点头:“所以你快走吧,结界没办法撑太久,要确定你们都离开我们才好行动,为了你女儿,每一刻都很宝贵。”


  


  长老急忙颔首道谢,抱起女儿出了村。


  


  风信这才慢慢靠过来,不可思议道:“你越来越会唬人了啊,把威胁说得这么有道理。还有你真的锁她妖气了?”


  


  慕情翻了个白眼:“怎么可能,到时候妖化我可不想负责。她两个时辰前就失魂了,我们刚刚看到的都是那东西附在她身上活蹦乱跳。”


  


  想到前几天还在跟自己斗嘴的孩子变成那样,风信攥紧拳头:“走,上山了。”


  


  在地盘上还是自己眼前出了事,简直是挑衅了,慕情也是面目阴沉:“走。”


  


  两人在山上合力又开了个结界,防止年兽逃跑。这东西居然会附身,整年附在树上土里难怪找不到,想到他们在山里晃时,年兽直盯着他们看,两人皆一阵反胃。


  


  “风信,你有感觉到什么吗?”


  


  没回答。慕情转头一看,果然已经没了风信踪影。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,搜索幻境出口。周围沙沙作响,一派阴森,隐约还有孩童啼哭。


  


  “那是你吧。”慕情道。


  


  哭声停止了。慕情继续道:“我知道传说、应该说你变成这副德性的原因不是真的。”


  


  “你没有强掳她,你俩心甘情愿,但被小姐家里阻止,她让你带她私奔,所以才被抓到的,对吗?”


  


  慕情前方凌空出现一道龙卷风,带出一个庞大的身影。


  


  黑色鬃毛,长长獠牙,说是青龙的脸却像被揍了一圈皱成一团,大大的鼻孔,烂黄的尖牙流下唾液,滴到石头上发出腐蚀的声音。


  


  年兽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那些人应该都死了。”


  


  慕情冷笑道:“村民吃了那些牲畜的肉,身上都是你的妖气,我比较倒霉,就着妖气看到你的过往,你还真够憋屈啊。”


  


  见年兽隐有怒意,慕情继续道:“你就是这样操控他们,让村民放松警惕,觉得没什么大不了,才都没人搬出去,被留下来的罪人也是你安排的吧。”


  


  年兽咯咯笑了,一口烂牙和双眼弯曲成诡异的弧度,大大的猪鼻喷出浊气,让人寒毛直竖,道:“他们将我虐待致死,当然得做我的储备粮一直活着。”


  


  慕情道:“但你不是因为怨念而留下的。”


  


  年兽又不笑了,顿了顿说:“我醒来时,只想着,我心爱之人还留在世上,我要去找她。为了配得上她,我努力修炼成龙、成凤,但是。”


  


  年兽突然发难,身体两侧竟张开一对翅膀,将周围刮起强风,鬃毛四射,刺穿一棵棵古木,慕情开着屏障,接续道:“你失败了,而她嫁人了。”


  


  年兽道:“我知道她是被迫的,但她看到我时居然叫了,明明我是要来救她的呀,为了她而变得更强有什么不对?她却给我躲到那男人身后!所以我把他们都吃了。”


  


  慕情皱起眉头。


  


  偏执成狂,倒也真的让他修出几分龙凤的面貌,但到底是胡乱拼凑,成了个心智受损、不伦不类的怪物。


  


  年兽道:“自那次我发现魂魄既美味,又充满力量,就越发克制不住了,咯咯咯,神官一定很补吧,难得有人来陪我说说话,跟你分享一下我的感受如何——被迫和爱人分离的感受。”


  


  慕情斩马刀出鞘,往地上一杵,挑眉道:“哦?你试试啊。”


  


  破风之声传来,数道光箭排排插在年兽身上,它哀嚎一声,震断几棵老树,慕情趁机砍掉它翅膀和一只腿,年兽身形踉跄,闪进森林。


  


  风信跑了过来,也是浑身狼狈,抓着他上下查看:“我操了!我真是操了!你没事吧!刚那怎么回事,我看到你被……”


  


  慕情捣住他的嘴,他不想知道他在幻境里被干了什么,道:“他刚动了怒,才暴露位置给你的。”


  


  风信点点头,还没开口,神色一凛,回身打掉突来的鬃毛,骂道:“妈的这么阴险的吗!有种出来打啊!”


  


  慕情也挥刀格挡不断飞来鬃毛:“你还期待他讲道理!?我开盾你来!”


  


  屏障拢住两人,风信闭目屏息片刻,睁眼同时开弓拉出四箭,齐齐射出,化为数十道光箭从不同方向切入一处,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嚎,大地激烈震动。


  


  年兽在树丛间脱力现形,趴在地上蠕动,风信走了过去,道:“你别挣扎了,能死得轻松点……”


  


  凉风吹来,树叶沙沙作响,慕情瞳孔剧缩,喊出声前身体先动了。


  


  “风信小心!”


  


  风信看见自己被推出老远,而对方保持推他的姿势被窜出的蛇一口咬住,魂魄生生撕离肉体,压缩成一颗光球含入蛇口。他眼里的光暗了下来。


  


  “慕情!!!”


  


  他扑上去抱住直挺挺倒下的身躯,那双眸里已经没了焦距,一旁的年兽收回蛇型尾巴,又隐了身形,哈哈大笑:“好吃!太好吃了!神官就是鲜美,啊哈哈,啊哈哈哈。”


  


  风信眼眶发红,感觉怀里的人逐渐冰冷,想起长老说的法力越强越快腐坏,摸摸他的脸,赶紧在他身上贴上传送符送回玄真殿,神官只要有足够法力环绕肉身就不会有事,仙京能保他久一点。


  


  年兽感到力量大增,疯狂扫射,鬃毛却在碰到他之前被强烈的灵压弹开,只好重新退开,隐蔽气息朝他冲来。眼看就要被撞飞,风信缓缓站起,猛地朝牠方向瞪去,随即凌空而起,祭出所有弓箭化为一道,将它从脊贯穿钉在地上,整个森林被雷电般的金光笼罩。


  


  “你怎么……”年兽挣扎不能,不敢置信望向那一步步走来,彷若修罗的神官,知道自己难逃一死,忍不住低低怒吼起来:“凭什么!凭什么我就不能!”


  


  四肢应声而断,年兽发出惨叫,风信甩掉斩马刀上的血,道:“关我屁事。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有人就算死了,就算爱人和从前不一样了,也不会嫌弃他、离弃他,更不会为此做了他爱人最讨厌的伤及无辜。”


  


  “而你动的那个人,别说魂魄,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。”


  


  风信剖开它的肚子,两颗光点飞出,驶向两处,各自回到自己宿主那去。他在年兽断气前那刻道:“明明不需要食魂也能活,吸收林间天地精华也能成长。从你受不了诱惑,残害生灵的那刻起,就只是个作恶多端,贪欲无度,令人恶心,必须铲除的邪物罢了。”


  


  慕情的魂魄应该平安回到原位,风信先去了趟村庄告诉村民年兽已灭,被圆圆抱了个满怀。接着打开通灵阵向灵文汇报。


  


  他苦笑道:“多谢你帮我和帝君说话,不然我这次可能就没法跟来了。不过慕情说的没错,我还真拖后腿了。”


  


  灵文却笑了笑:“南阳将军说笑呢,谁不知道你俩就爱让对方给自己拖后腿。”


  


  风信道:“什么?”


  


  灵文道:“你好歹也是堂堂东南武神,就算是帝君也不能随便决定让你介入人家地盘的事呀。”


  


  风信:“……”


  


  灵文道:“是玄真将军亲自向帝君说让你跟的。恭喜呀,南阳将军。”


  


  风信关闭通灵阵。他所剩的法力没法使用传送符或缩地千里。


  


  他觉得自己必须立刻见到慕情。


  


  风信发现自己从和对方一切讲开后总是在狂奔。


  


  在通天桥、殿下失忆、向他告白、每次跟下凡,还有像现在这样,想见他的时候。


  


  过去数百年的画面跑马灯般一片片扫过身旁,如同当年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死对头时的那刻,回忆喷涌而出,过往和慕情的点点滴滴似潮水冲刷心墙,最终他这颗石头被软化,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,炽热又柔软的一块。


  


  他突然反应出很多事。


  


  像是对方大可直接从仙京到寡宁村,不需要慢慢走芸薹大路。


  


  像是年兽的讯息根本没必要用到一个月收集。


  


  像是书案上那两句模糊的诗。


  


  ——昔年多病厌芳尊,今日芳尊惟恐浅


  


  快点,再快点。


  


  运气不好,他浑身破烂降落在仙京的另一端,在所有神官的注目下奔跑起来,全身肌肉在叫嚣,他却感到身子越发轻快,酣畅淋漓。


  


  他到了。


  


  小神官老样子被他扔到外面,他摇摇晃晃走到榻前直接坐上床缘,那人眼睛还闭着,他摸了摸他的脸,温热的。


  


  “我听到了,年兽说的话。”


  


  ——和心爱之人分开的感受。


  


  他没错过对方手指一缩,继续道:“我记得以往夏天,我都嫌热地把被子踢开,结果落了风寒,给你逼着养好病,后来再也没踢过被子,我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是自己睡梦中改了习惯,得意得不行。”


  


  他笑了笑:“你以为我现在还这么蠢,不知道你每晚偷偷摸摸来给我盖被子啊?”


  


  “你总说我不懂你,也许吧,但至少有一点我是懂的。”


  


  风信握住他的手,放在嘴边亲了一下。


  


  “你明明就很喜欢我。”


  


  忽地一掌拍来,风信及时避开,道:“你果然醒着。”


  


  慕情一蹦三尺高,红得像个灯笼,毫无形象站在褟上,指着他骂:“我操了,我真是操了!你还要不要脸了!?谁他妈……”


  


  猝不及防被扯着腰带拉下床,慕情跌在他怀里,风信附在他耳边,热气洒落,慕情明显抖了一下,他道:“我知道是你去给帝君说的,得了吧,不喜欢我还让我跟,难道你是想暗算我吗?”


  


  慕情翻了个白眼,风信看出他大概在骂灵文大嘴巴,双手一拢,趁他不备吻了上去。


  


  只是蜻蜓点水的吻,慕情却烧得脑子一片空白,耳边嗡嗡作响。风信拍了拍他的头顶,揉了一把,还是同样的触感。叹道:“你倒是很懂我,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待在那里。”


  


  沉默好一会儿,慕情在他怀里闷闷道:“风信,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
  


  片刻后又说:“等你这股劲儿过了,再抛下我,我可受不住,我赌不起。”


  


  风信低头看他,这脸才过没多久又恢复了原样,冷酷得看不出情绪,把他的情感隔绝在外。


  


  于是他往他额上用力弹了一下,慕情差点咬到舌头,眼泛水光,爆粗道:“我操了你发什么神经病!?”


  


  风信把他扳正,直视双眼,认真道:“我想跟你在一起,慕情,我能等,但不想再等了。”


  


  “我喜欢你,如果要说我想做什么。”他露出自己最温和的表情,吻上慕情开始湿润的眼角。


  


  “听闻阁下治家有方,愿闻其详。”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“跟圆圆学的?”


  


  风信摸上他腰带,坦承道:“是啊,他们那些话本还真挺有趣的……啊痛!”


  


  “谁让你动手动脚。”慕情哼道,在要爆起的风信怀里塞了个篮子。


  


  风信:“???”


  


  慕情嗤道:“有点诚意好吗?拜师礼都没有。”


  


  接着又憋不住似的勾起嘴角:“去采点油菜花回来,我考虑考虑。”


  


  风信牵起他的手,开怀地笑了。


  


  “一起去。”


  


  Fin.


  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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